[ 劉成江 ]——(2010-9-8) / 已閱11660次
簡述北魏法制儒家化的歷史地位
劉成江
一、開創(chuàng)了南北朝法制“北優(yōu)于南”的歷史局面
自程樹德先生提出晉氏以后，律分兩支，“北優(yōu)于南”的著名論斷后 ，南北朝律分優(yōu)劣已成公論。由于魏晉南北朝時期分裂割據(jù)形態(tài)與門閥宗族勢力強大有密切關系，如何處理皇權與宗族關系，是當時世局轉移升降樞機之所在。以此為背景，封建法律制度在南北呈現(xiàn)出不同的發(fā)展趨勢。
兩晉南朝的法律制度特別突出地強調維護封建宗法禮教。晉律的儒家化內容十分豐富。梁陳律基本上由增刪晉律文句而成，其立法理念和具體規(guī)則均不逾晉律范圍。兩晉南朝法律制度充分地展示儒學與高官相結合的門閥政治特征，其實質是通過無微不至地維護宗法倫理實現(xiàn)對門閥貴族私家勢力的保護，它掩蓋了對于中央統(tǒng)治權的削弱，是被遏制的皇權與宗族分裂勢力相互妥協(xié)的產物。
儒家化的北魏律，以及后來建立在北魏律基礎之上的北齊律、北周律形成了當時的北朝法制。北朝法制的發(fā)展嚴格地遵循漢代封建正統(tǒng)儒學規(guī)范的三綱并舉，君權至上的原則，將維護專制主義中央集權作為首要目標，突出國家本位，落實忠先于孝。北朝法制以充溢著法家色彩的漢律為本 ，糅融進鮮卑法，在確保皇權所代表的君國利益的前提下，承認一定限度內的宗法私家利益，并給予法律保障，找到了協(xié)調國與家利益沖突的合適的關節(jié)點。北朝吸收南朝法制的成就，積極自覺地引禮入律，但恪守君國統(tǒng)率宗族的基本前提。因此，北朝法制對于強化中央統(tǒng)治權，削弱宗族私家勢力，保證皇族對宗族的有效控馭，結束割據(jù)，促進統(tǒng)一發(fā)揮了積極作用。故北魏法制儒家化開創(chuàng)了南北朝時期法制“北優(yōu)于南”的歷史局面。
二、北魏法制儒家化是中華法系演變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
中華法系自李悝創(chuàng)立法經便開始形成。秦漢時期，形成了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主義的統(tǒng)治形式，建立了全國統(tǒng)一的法律秩序和封建官僚體制，促進了律學和法律的發(fā)展，標志著中華法系正式形成。特別是漢代以法律儒家化取代秦朝法律法家化，奠定了中華法系的歷史發(fā)展方向。魏晉以后，中華法系分為南北二支�！澳铣�，至陳并于隋，而其祀遽斬；北朝則自魏及唐，統(tǒng)系相承，迄于明清，猶守舊制。如流徙之列刑名，死罪之分斬、絞及十惡律，此皆與南朝異者。然而唐、宋以來相沿之律，皆屬北系 �！标愐∠壬灿蓄愃频挠^點：“司馬氏以東漢末年之儒學大族創(chuàng)建晉室，統(tǒng)制中國，其所制定之刑律尤為儒家化，既為南朝歷代所因襲，北魏改律，復采用之，輾轉嬗蛻，經由（北）齊隋，以至於唐，實為華夏刑律不祧之正統(tǒng) �！边@充分說明，南支因為“陳并于隋”而沒有得到延續(xù)；而北支則被后來的隋唐所繼承，一直沿革至清。所以，結合前文表述，中華法系由秦至唐千余年時間各律的傳承關系可以歸納為：
圖1 秦至唐各律傳承關系
陳寅恪先生關于北魏律對這一傳承關系的作用表述得十分精辟：“元魏之律遂匯集中原、河西、江左三大文化因子於一爐而治之，取精用宏，宜其經由北齊，至於隋唐，成為二千年來東亞刑律之準也 �！标愊壬f元魏之律將中原、河西、江左三大因子匯于一爐，此爐當為元魏，冶鑄則應算是其儒家化。這三因子沒有匯集在河西，也沒有匯集在江南六朝，而是匯集到了北魏。由此可見，北魏法律儒家化在中華法系演變過程中扮演著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，它的進程直接地、關鍵地關系著中華法系儒家化的進程。所以，它是中華法系演變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三、為封建法制走向成熟做出了實質性貢獻
中國封建法制以《法經》為起點，歷秦漢魏晉遞代修訂，封建法律漸臻周密。經北魏進一步創(chuàng)作改進，北齊北周的補充，終于成就了以內容周備和“一準乎禮”而為后世楷模的唐律，從而走向成熟。在此歷程中，北魏少數(shù)民族政權以封建正統(tǒng)法律思想為指導思想，用批判的眼光綜集歷代封建法制之興廢，引撫少數(shù)民族習慣法，創(chuàng)造性地融會重鑄成北魏法律制度，具有民族融合典范之特殊價值，為多民族的大一統(tǒng)隋唐國家，提供了比以前更確鑿、更有效地維護和鞏固中央集權專制政體的法律藍本�？梢哉f，它的立足點是民族的，又是時代的，既是繼承的，又是發(fā)展的。它深化了封建正統(tǒng)法律思想，潛心探索和具體協(xié)調皇權與宗族關系，反映了重建統(tǒng)一王朝的時代需要。它蛻禮入律，由表入深，推動禮法結合的完善和發(fā)展，開唐律“一準乎禮”之先河�？傊�，它在封建法制由初創(chuàng)走向成熟的歷程中，繼往開來，別創(chuàng)新局，影響深遠，做出了實質性貢獻。
參考文獻
1、程樹德．九朝律考．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88：393．
2、瞿同祖在《中國法律之儒家化》文中，論及漢律屬法家系統(tǒng)（《中國法律與中國社會》，中華書局1981年版，第329頁，330頁）。程樹德《九朝律考•魏律考》以為，曹魏將漢代旁草、科令刪繁就簡，悉納入正律之中，改具律為刑名移置律首，各篇中有相類者，則隨類分出，別立篇目；其余刪者，止廄律一篇；各條中修正之處，均一一指出，“其余與漢律，實無大出入”。因此魏律雖有儒家化進展，基本上應與漢律屬同一系統(tǒng)。
3、程樹德．九朝律考．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88：393．
4、陳寅�。逄浦贫葴Y源略論稿．北京：生活•讀書•新知三聯(lián)書店，1954：100．
5、南朝各律中不包括陳律。
6、陳寅�。逄浦贫葴Y源略論稿．北京：生活•讀書•新知三聯(lián)書店，1954：100．
北安市人民法院 劉成江
